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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霞客:游白岳山日記  徐霞客遍游白岳(今稱齊云山)時,正是公元1616年正月,記中記載他“冒雪躡水”不畏艱難,不僅盡享山色美景,更得以觀賞“冰花玉樹。”  該記對具體景致的記敘不甚詳細,此山有36峰、72崖,文中皆無具述。文章語氣急促,可見當時游歷的匆匆與作者渴望遍游全山的心情。盡管如此,作者對某些勝景諸如香爐峰、天門、石橋巖、龍涎泉、龍井等都有較細致的描繪,更兼天氣惡劣道路艱險,作者仍能如此盡力游覽并作記,殊為不易。  丙辰歲(1618年),余同潯陽叔翁,于正月二十六日,至微之休寧。出西門。  其溪自祁門縣來,經白岳,循縣而南,至梅口,會郡溪入浙。循溪而上,二十里,至南渡。過橋,依山麓十里,至巖下已暮。登山五里,借廟中燈,冒雪躡冰,二里,過天門,里許,入榔梅庵。路經天門、珠簾之勝,俱不暇辨,但聞樹間冰響錚錚。  入庵后, 大霰xiàn雪珠作,潯陽與奴子俱后。余獨臥山房,夜聽水聲屋溜,竟不能寐。  二十七日 起視滿山冰花玉樹, 迷漫一色。坐樓中,適潯陽并奴至,乃登太素宮。宮北向,玄帝像乃百鳥銜泥所成,色黧黑。像成于宋,殿新于嘉靖三十七年,庭中碑文,世廟御制也。左右為王靈官、趙元帥殿,俱雄麗。背倚玉屏即齊云巖,前臨香爐峰。峰突起數十丈,如覆鐘,未游台、宕者或奇之。出廟左,至舍身崖,轉而上為紫玉屏,再西為紫霄崖,俱危聳杰起。再西為三姑峰、五老峰,文昌閣據其前。五老比肩,不甚峭削,頗似筆架。  返榔梅,循夜來路,下天梯。則石崖三面為圍,上覆下嵌,絕似行廊。循崖而行,泉飛落其外,為珠簾水。嵌之深處,為羅漢洞,外開內伏,深且十五里,東南通南渡。 崖盡處為天門。崖石中空,人出入其間,高爽飛突,正如閶闔chānghé傳說中的天門。門外喬楠中峙,蟠青叢翠此句描繪樹木挺拔蒼翠繁茂的樣子。門內石崖一帶,珠簾飛灑,奇為第一。返宿庵中,訪五井、橋崖之勝,羽士即道士汪伯化,約明晨同行。  二十八日 夢中聞人言大雪, 促奴起視,彌山漫谷矣。余強臥。已刻,同伯化躡屐jì木頭鞋二里,復抵文昌閣。覽地天一色,雖阻游五井,更益奇觀。  二十九日 奴子報: “云開,日色浮林端矣。”急披衣起,青天一色,半月來所未睹,然寒威殊甚。方促伯化共飯。飯已,大雪復至,飛積盈尺。偶步樓前,則香爐峰正峙其前。樓后出一羽士曰程振華者,為余談九井、橋巖、傅巖諸勝。  三十日 雪甚, 兼霧濃,咫尺不辨。伯化攜酒至舍身崖,飲睇邊飲邊看元閣。  閣在崖側,冰柱垂垂,大者竟丈。峰巒滅影,近若香爐峰,亦不能見。  二月初一日 東方一縷云開, 已而大朗。潯陽以足裂留庵中。余急同伯化躡西天門而下。十里,過雙溪街,山勢已開。五里,山復漸合,溪環石映,倍有佳趣。  三里,由溪口循小路入,越一山。二里,至石橋巖。橋側外巖,高亙如白岳之紫霄。  巖下俱因巖為殿。山石皆紫,獨有一青石龍蜿蜒于內,頭垂空尺余,水下滴,曰龍涎泉, 頗如雁宕龍鼻水。巖之右,一山橫跨而中空,即石橋也。飛虹垂蝀dōng仍為虹,下空恰如半月。坐其下,隔山一岫xiù山洞特起,拱對其上,眾峰環侍,較勝齊云天門。即天台石梁,止一石架兩山間;此以一山高架,而中空其半,更靈幻矣!穿橋而入,里許,為內巖。上有飛泉飄灑,中有僧齋,頗勝。  還飯于外巖。覓導循崖左下。灌莽中兩山夾澗,路棘雪迷,行甚艱。導者勸余趨傅巖,不必向觀音巖。余恐不能兼棋盤、龍井之勝,不許。行二里,得澗一泓,深碧無底,亦“龍井”也。又三里,崖絕澗窮,懸瀑忽自山坳掛下數丈,亦此中奇境。 轉而上躋jì登,行(www.lz13.cn)山脊二里,則棋盤石高峙山巔,形如擎菌,大且數圍。登之, 積雪如玉。回望傅巖,屼嵲wùniè高聳之意云際。由彼抵棋盤亦近,悔不從導者。石旁有文珠庵,竹石清映。轉東而南,二里,越嶺二重,山半得觀音巖。禪院清整,然無奇景,尤悔覿面失傅巖也。仍越嶺東下深坑,石澗四合,時有深潭,大為淵,小如臼,皆云“龍井”,不能別其孰為“五”,孰為“九”。凡三里,石巖中石脈隱隱,導者指其一為青龍,一為白龍,余笑頷之。又亂崖間望見一石嵌空,有水下注,外有橫石跨之,頗似天台石梁。伯化以天且晚,請速循澗覓大龍井。忽遇僧自黃山來,云:“出此即大溪,行將何觀?”遂返。  里余,從別徑向漆樹園。行巉石亂流間,返照映深木,一往幽麗。三里,躋其巔,余以為高埒齊云,及望之,則文昌閣猶巍然也。五老峰正對閣而起,五老之東為獨聳寨,循其坳而出,曰西天門,五老之西為展旗峰,由其下而渡,曰芙蓉橋。  余向出西天門, 今自芙蓉橋入也。余望三姑之旁,猶殢tì滯留日色,遂先登,則落照正在五老間。歸庵,已晚餐矣。相與追述所歷,始知大龍井正在大溪口,足趾已及,而為僧所阻,亦數也!   徐霞客作品_徐霞客游記 徐霞客:游黃山日記 徐霞客游記讀后感分頁:123

柯靈:罪惡之花  人力車拉過幽黯的街道,迎著一片輝煌,從電燈牌樓底下穿進了巷口。巷子曲折而深邃,使陌生人著迷。因為白天下過雨,車輪軋轢中時而夾著水聲,路燈下反射出一帶的泥濘和積渚,我們就這么轉彎抹角地到了滬西俱樂部。  燈光如晝,戎裝的守衛在門口楞起眼珠,注視著面生的來客。  一進門,最先刺進聽覺的是尖銳而悠長的喊聲,尾音向上直竄,仿佛一聲驚呼。樓上樓下連接著寬敞的房子,屋里空空落落,除了些沙發幾案,并沒有多少通常的陳設,只是每一間都有好幾張“台子”,人頭濟濟,正在集中心神捕捉那狡兔似的命運。  “台子”有好幾種:牌九、押寶、大小門……每一台都擺著類似的陣勢:莊家坐在上首,用爛熟的技術洗牌、砌牌;用搖曳生姿的手法搖骰子,穩重老練,足夠的元帥風度。左右兩翼站著兩員大將,激越地喊著進軍的口號,每一仗勝負揭曉時經手賠錢吃錢;花花綠綠一大卷,一大堆,一個龐大的數字,用不著思索,過手就分配清楚,一個個活脫是唐朝楊國忠嫡傳的賭台理財能手。一邊高腳椅上端坐著督陣的一位,居高臨下,照顧著攻守雙方的步調;有錯誤糾葛得聽他的排解。這以外,就是敵對的一方,那大群男男女女形形色色的打手了。例外的是大小門,將帥都是娘子軍,一律紅唇粉靨,嬌滴滴喊著“開啦”,恰像是什么神怪小說上的迷魂陣。  名為“俱樂部”,實際卻是個命運的搏斗場!  你隨便跑近哪一張“台子”,站上一刻,看看那些打手們的神態:紅著臉,流著汗,氤氳的熱氣從額頭散發,有的呆著出神,皺起眉頭思索。無數焦黃的手指顫顫地撫著籌碼,數著錢,盤盤算算,然后一橫心把它們推到前面。─一我想準得要有過出發上前線的經驗,才理會得這一挪手時的心情。無數的眼直射著那光滑的牌背,那晶圓的骰子盒:多簡單的東西,然而多詭譎,多無從捉摸!“開!”一聲吆喝,剎那間萬籟無聲;然而你聽得出一種無聲的音樂,心的跳躍。牌掀了,蓋開了,命運又給了一次無情的判決。周圍的臉相隨著有了劇變:一聲長嘆,嘮叨地陳訴著委曲;皺眉的皺得更緊,狠命吸著煙,卷一卷袖管,頓著腳翻悔自己的失著;幸運者卻默默地享受那一份歡喜,忘記有時一注的幸運正是使自己上鉤的香餌……  空間縮小了,時間縮短了,這里顯示了人生的另一相。大把金錢潮水似地倏然而來,悠然而去,卷到這邊又涌到那邊,一點一滴算起來,得多少人的血汗,多少年的辛苦!可是只要幸運不虧待你,兩張牌幾個點可以使你暴富。就因為這一點賭博的哲學,這里吸引了無數聰明人和糊涂人。─一我這難得光降的稀客,在牌九台上也看見了兩張熟悉的臉。一位是電影公司的化妝師,一雙手曾裝點過多少“優孟衣冠”這一回卻癡癡地沒半點表情,讓自己來充了俱樂部里臉譜的一種。另一位正打敗一仗,似乎很意外,罵了句什么,憤憤然反著手在台子上猛敲一下,抬起頭,卻看見了我,“X 先生,你也來?”笑了笑,便又去準備他下一回合的戰斗。這是一個老實的小職員,我們曾經同事過,炮聲把大家驚散,他狼狽地逃到鄉下去。不料重逢卻在這意外的場合。  上海淪陷使百業凋零,卻使許多投機取巧的把戲在這罪惡的沃土上開花,黃昏時你試向滬西兜上一圈,你會不禁瞠目結舌。幾乎隨處可見的是那燈飾粲然的招牌,“俱樂部”、“樂園”、“某記公司”、“娛樂社”等等動人的名目;還有專門臭蟲般吸取下層婦女和苦力血 汗 的花會“總筒”、“分筒”。  像滬西俱樂部一樣大規模的場所總共也有好幾家,它們敞開懷抱,夜夜接待黃金夢里人。  健康的人生是公平的供與求,正常的義務與權利;而另一社會里服膺的人生哲學卻是冒險,把生命作孤注。上海有許多這樣的“偉人”,他們少年時代睡的是弄堂,吃的是從包飯作學徒手里搶來的殘羹剩飯。無賴是他們的教育,亡命是他們的資本,就憑著這兩宗法寶,在人海里打滾。也許因為竊取人家什么東西,被抓進鐵房子,受著免費食宿的優待;也許因為一點小事同人慪氣,被打得滿臉血痕,倒在地上奄奄一息;可是只要還能放出來,爬得起,他們還得勇敢地向牢獄拳械迎上去:這是磨練,也是考驗,你經得住,你自燃就有“出山”的機會。爬起,跌倒;跌倒,爬起,他們終于贏了,一翻身小癟三成了“大亨”。許多俱樂部之類的經營者就是這樣的人物。─一其中有一位的歷史是:因為一個銅板打死一條命,坐了幾年牢,剛出來又因為打傷巡捕,重新關進去;可是再出來的時候他升了天,命運輸給了他。現在他正是一個每夜出入巨萬的俱樂部大老板。  他們領有合法的執照,照章納稅─—一個嚇人的數字。在淪陷區,這是一種繁榮市場的體面事業。  俱樂部里有豪華的供應。客人來往用汽車迎送,更可以受殷勤的招待:名牌的香煙、精美的點心、高貴的鮮果、中西大菜、鴉片、艷麗的肉體。維持“安全”的,保鏢以外,還有幾十位勇武的壯漢。這些壯漢也正是未出山的英雄,其中一部分配佩全副武裝:手槍、步槍、機關槍和手榴彈。他們縝密地“保護”著客人,并且間諜似地暗中偵查客人的來歷和財富。徒手的就在四近望風,提防著一切意外。這類活躍在滬西的英雄,據一張報紙的統計,約有二千七百六十人,因此械斗暗殺幾乎排日不虛;在俱樂部里得勝的幸運客,在回家途中,也就常常有躬逢搜劫的幸運。  除開那浩繁的開支,“大亨”們靠它的收入維持尊貴的地位,大批未出山的英雄靠它活動和馳騁,“市政府”把它當作生命線,還有無數跟他們一條跳板上的“小兄弟”每天向它領取開銷。而人們卻帶著金錢到那里去追逐運氣。  看看滿座百脈僨興的嘉賓,你無從懸揣那隱藏在背后的悲劇。各各帶著奴隸的命運,生活的重負,用借貸的錢,典質的錢,點滴積聚的血汗,或者用種種不正當的方法得來的財物,放開手,向渺茫的勝利下網。吝嗇的變成慷慨,穩重的變成浮躁;命運小兒卻躲在一邊冷笑,給他們惡毒的揶揄。那結果恰像落在陷沙里,眼看著漸漸下沉,卻無法自拔。逃亡、下獄、服毒、投江……他們替這多難的時代制造了多少使人喟嘆的資料。  可是人們還是興沖沖地踏進那門檻去。人家全輸,也許自己獨贏:昨天敗了,也許今晚會勝。一百回不幸中間,難道碰不著一回幸運嗎?  人瘠則我肥,這正是賭博的精義,賭徒的哲學!  我們一行四人,每人出股本三元。─—不,說是“股本”還不如說我們對俱樂部的贄儀,因為空著雙手去參觀事實上不大方便。結果我們終于在牌九和大小門的“台子”上得到了奉獻的機會。那自然是廣漠中的一星微塵。  將近午夜,我們到餐室里用點心,那老實的小職員卻正在吃飯。  一頭淋漓的汗,那樣興奮,卻又那樣不可形容地疲倦。外衣卸去了搭在椅背上,露出一件破舊的白襯衫。“完了,六十塊!”一看見我就急急地報告了這消息,伸過一只手,翹起大拇指和小指頭,連連在我胸前轉動。  “你常來這里?”我問。  有如一個孤獨的夜行人,心有所感,而正為無人說話的寂寞所苦,一遇到可以開口的機會,就要盡情傾吐。對著我,他的活像一道春陽下解凍的瀑布,沒頭沒腦地潺潺而下:  “整整的六十塊,不少一個字。這里跑不到兩個月,還不是每天必到的,已經送了將近一千塊了。一個窮光蛋,哪來的錢?一幢房子的頂費。真作孽!幸而戰前租著一幢房子,如今頂出去也有一千多。這可是全部的家當。  “你知道我向來不愛這個,連打麻將也不愛,從前賺的薪水可以按月十足交到家里。誰知道怎么神差鬼使地卷進了這漩渦!起先是一個朋友常常走滬西,弄得神魂顛倒,他太太急了,要我帶她來找她丈夫,找到了;朋友第二天卻偷偷跑來告訴我:‘別讓我女的知道,今晚咱們兩個一起去,有趣著呢。’就是這樣開的頭。來了許多天,也有輸,也有贏的,只是輸的總比贏的多。想翻本,就繼續走下去,結果卻是越陷越深。明明知道再沒法翻身的了,你知道,這是永遠翻不了的,可是走熱了,不由你不走。奇怪,到時候腳癢,自己作不得主。這真是魔道!你剛才沒看見坐在我對面的那一位?那個化妝師,你想必認得。他比我資格還淺,可真有勁,每天報到,風雨無阻,如今連電影公司的生意也丟了,聽說他還偷了太太的首飾,變了錢到這里來。  “一千塊!你(www.lz13.cn)想想,我這樣的肩膀挑得了?我女人還莫知莫覺呢,‘瞞天過海’,銀行折子在我身邊。要是有一天她知道了,不知道要怎么個鬧法!  “你問我做什么事?有什么好做的,這樣的時勢!上海打仗我帶著家眷逃難,半年前才從鄉下回來。從前的同事都散了,桂林、重慶,剩下我一個。幸虧房子租得起錢,先前幾個月是靠房租維持生活;現在房子頂掉了,頂費又都送到了這里。每次都帶來一大卷,回家時照例兩手空空,從‘台子’邊站起來,莊家送你兩塊大洋。(他拿出兩張一元的鈔票晃了晃。)車錢!這是場子里對客人的優待。可是這有鳥用!以后怎樣呢,我連想也不敢想。  “無聊,想想真沒趣味!聽說重慶有朋友要回上海來,有點小場面。只希望他們來了,能夠設法給我找個事情做……”  我沒有插嘴,也無從插嘴。在這瞬息悲歡、倏忽成敗的大了劇場里,這個小人物表演的角色未免過于平凡。  托他的福,我吃的點心由他在帳單上簽字,可以無須付錢;回家時也跟他在一起,勞俱樂部的汽車殷勤相送。沒有他,我們這樣渺小的賓客,是沒有資格邀得這種恩寵的。  一九三九年七月三日 柯靈作品_柯靈散文集 柯靈:夜行 柯靈:失群的紅葉分頁:123

豐子愷:阿難  往年我妻曾經遭逢小產的苦難。在半夜里,六寸長的小孩辭了母體而默默地出世了。醫生把他裹在紗布里,托出來給我看,說著:  “很端正的一個男孩!指爪都已完全了,可惜來得早了一點!”我正在驚奇地從醫生手里窺看的時候,這塊肉忽然動起來,胸部一跳,四肢同時一撐,宛如垂死的青蛙的掙扎。我與醫生大家吃驚,屏息守視了良久,這塊肉不再跳動,后來漸漸發冷了。  唉!這不是一塊肉,這是一個生靈,一個人。他是我的一個兒子,我要給他取名字:因為在前有阿寶、阿先、阿瞻、又他母親為他而受難,故名曰“阿難。”阿難的尸體給醫生拿去裝在防腐劑的玻璃瓶中;阿難的一跳印在我的心頭。  阿難!一跳是你的一生!你的一生何其草草?你的壽命何其短促?我與你的父子的情緣何其淺薄呢?  然而這等都是我的妄念。我比起你來,沒有甚么大差異。數千萬光年中的七尺之軀,與無窮的浩劫中的數十年,叫做“人生”。自有生以來,這“人生”已被反覆了數千萬遍,都像曇花泡影地倏現倏滅,現在輪到我在反覆了。所以我即使活了百歲,在浩劫中與你的一跳沒有甚么差異。今我嗟傷你的短命真是九十九步的笑百步。  阿難!我不再為你嗟傷,我反要贊美你的一生的天真與明慧。原來這個我,早已不是真的我了。人類所造作的世間的種種現象,迷塞了我的心眼,隱蔽了我的本性,使我對于擾攘奔逐的地球上的生活,漸漸習慣,視為人生的當然而恬不為怪。實則墮地時的我的本性,已經所喪無馀了。我嘗讀《西青散記》,對于史震林的自序中的這數語:“余初生時,怖夫天之乍明乍暗,家人曰:晝夜也。怪夫人之乍有乍無,曰:生死也。教余別星,曰:孰箕斗;別禽,曰:孰鳥鵲,識所始也。生以長,乍暗乍(www.lz13.cn)明乍有乍無者,漸不為異。間于紛紛混混之時,自提其神于太虛而俯之,覺明暗有無之乍乍者,微可悲也。”非常感動,為之掩卷悲傷,仰天太息。以前我常常贊美你的寶姊姊與瞻哥哥,說他們的兒童生活何等的天真、自然,他們的心眼何等的清白,明凈、為我所萬不敢望。然而他們哪里比得上你,他們的視你,亦猶我的視他們。他們的生活雖說天真、自然,他們的眼雖說清白、明凈;然他們終究已經有了這世間的知識,受了這世界的種種誘惑,染了這世間的色彩,一層薄薄的霧障已經籠罩了他們的天真與明凈了。你的一生完全不著這世間的塵埃。你是完全的天真、自然、清白、明凈的生命。世間的人,本來都有像你那樣的天真明凈的生命,一入人世,便如入了亂夢,得了狂疾,顛倒迷離,直到困頓疲斃,始倉皇地逃回生命的故鄉。這是何等昏昧的癡態!你的一生只有一跳,你在一秒間干凈地了結你在人世間的一生,你墮地立刻解脫。正在中風狂走的我,更何敢企望你的天真與明慧呢?  我以前看了你的寶姊姊瞻哥哥的天真爛漫的兒童生活,惋惜他們的黃金時代的將逝,常常作這樣的異想:“小孩子長到十歲左右無病地自己死去,豈不完成了極有意義與價值的一生呢?”但現在想想,所謂“兒童的天國”,“兒童的樂園”,其實貧乏而低小得很,只值得顛倒困疲的浮世苦者的艷羨而已,又何足掛齒?像你的以一跳了生死,絕不攖浮生之苦,不更好么?在浩劫中,人生原只是一跳。我在你的一跳中瞥見一切的人生了。  然而這仍是我的妄念。宇宙間人的生滅,猶如大海中的波濤的起伏。大波小波,無非海的變幻,無不歸元于海,世間一切現象,皆是宇宙的大生命的顯示。阿難!你我的情緣并不淡薄,你就是我,我就是你:無所謂你我了!   豐子愷作品_豐子愷散文集 豐子愷:漸 豐子愷:秋分頁:12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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